含淚的生活體驗：農民的收入_綠翠園歷史庫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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含淚的生活體驗：農民的收入

發表：台灣選民	2004-12-01 13:12:02	閱覽數：2587	(IP:　)	T 1163_R 0	引　用

　　夜晚常在醫學院圖書館期刊室碰到的一位退休的資深教授，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說，他已經戒了煙。戒煙的理由不是太太的威脅，而是因為他忍受不住孫女不肯跟他親近，因為他滿身濃濃的煙味。當祖父的他，深受刺激，發誓贏回孫女的情誼，硬是把五十年的菸齡給終止。

　　跟他恭維一下他為人祖父憐愛孫女而犧牲自己嗜好的情操，也立刻補上一句警告的話：從生理學的觀點，五十多年的吸煙，身體的器官已經習於尼古丁等物質存在的事實，一旦戒了煙，反倒會讓身體有不適應的後遺症，這可能不是一件善事。

　　我意有所指的玩笑，令他開懷不已，老醫師更風趣的延續此話題，他說：“ 有一次他去參加一位退休朋友的盛大晚宴，不久卻接到一張告別式的通知：習於某種生活的節奏，步調給打斷，如果不知道調適，結果可能很糟！”

　　老醫師也承認，每次見到了長壽煙，他都有一股衝動，莫名的想掏出兩百五十元去買一條，因為他吸的是長壽煙，我一向不吸煙，只好盃中物，不知香煙價格，但是一條長壽煙再二十多年前也要二百元，我問他，物價漲了幾倍，一條長壽煙仍然是兩百多元？老教授很奇怪我竟然不知道、、、

　　我就想到了那一條香菸的往事

　　大一下學期過了一半，城市長大的那一群即將退下新鮮人名號的班上同學，人人都在計畫去參加救國團的暑期活動，或組隊計畫環島旅行，溪阿縱走的當而，家中務農的老父來信說，弟弟當兵去，他的腳不良於行，希望我盡早回家幫忙種稻，看管坐落山地的稻田，雖然田徑隊的哥兒們一再相邀去工地扛磚頭,我已經打定主意要回鹽分之老家。那個年頭,，誘乘h樓公寓，磚頭是一擔一擔循鷹架挑上去的，體力好，一天可挑個八百一千的，工資是非常的誘人。我婉拒了，推說來年吧。

　　暑假一開始，我就買一張學生七折票，四十元坐了九小時到新營，吃了兩個便當，到了家，方知道兩天前已插好秧。父親一臉悻悻然，責怪我為什麼那麼晚才回來。我有一些遺憾，沒能趕上插秧時吃的點心，那種料理虱目魚，蚵及竹筍一起煮的粥，一直到今天，仍然讓人流口水。

　　回家的第二天，首次的工作便是補植秧苗，在那每移一步均要維持身體平衡，唯恐陷入泥漿中的補秧苗動作，一天下來，兩腿似有千斤重。那一夜，南台灣的酷熱的夜晚並未讓我從夢中醒來。

　　稻田的雜草，總是長的比稻苗還快，第二個星期便需要鋤草，此時稻田的泥土已經較堅硬，在水田中移步已經不似第一次補秧苗時的困難，偶而仍會陷在第一次踩出的深坑，三片田，我在兩天中除完草，而且也不再感受到工作之後的勞累。

　　炎熱的夏天，病蟲害最容易發生。再播種之後第三個星期就是噴農藥，背起那灌滿農藥的五加倫鋼桶, 重量至少有三十公斤，一邊行進，一手搖唧筒，一手噴農藥，由於秧苗尚小，一天之中居然讓我把一甲地噴完，那一夜，我才知道什麼叫做累，受訓時的操練也比不上這工作，隔天我幾乎爬不起來！

　　噴完農藥，也就是該施肥的時候，父親對於施肥這件是很堅持，他都是要自己做，他認為我施肥的奶狺ㄕn，每次從塑膠桶中掏出的肥料總是甩的不均勻，讓到苗不能獲得等量的肥料，更令他在意的是，我每次使用的肥料總是比他預期的多，他雖然不讓我做，我堅持加入，果然，有多用了半包，他那一副心疼的模樣，我一直沒能忘記。

　　再下來那一段日子辨識鋤草及噴農藥，幾乎每隔十天就要噴一次農藥，整個暑假我共噴了八次，很多農夫做過度的噴農藥的工作，常在正午時農藥中毒，人蟲俱亡。

　　在看管道田的那一段日子中，偶最怕的是去灌溉渠道引水到自己的稻田，由於我們的田是在渠道的尾端，水流到自己的田是量與流速均低，每家都希望自己的田永遠灌滿了水，因此這一些爭水的衝突常常發生，平日看似忠厚老實的長者常鋤棍相對，因此，灌水是我最不喜歡的事，尤其夜晚常見長蛇吐信，把你嚇的拔腿就跑。

　　這期間，班上那一群去溪頭阿里山玩的城市同學來訪，他們的計程車引起鄉下一陣騷動，人人都很興奮的告訴我，下午的溪頭真像國畫的山在虛無飄渺間；登上阿里山會讓你有小台灣的感覺．．．．我笑笑不語，母親端出黑松汽水，同學們直說鄉下的風景，綠油油的一片，還雞犬相聞，很希望能常住，好客的父親，趕在他們要回家之前，一人一袋花生。

　　我那位去工地挑磚的同學，也斷續的來幾封信，數說初期的住工寮的不適，常常與蚊子鬥爭到天明，也不知他是如何的度過解決，他說他自誇體力好，一開始，他一擔可扛十六塊磚頭，後來越來越少、、但是經過一段日子之後，他跟熟練的女工扛的一樣多。有一些時候，他一天可扛出千多塊，工頭因為他是大學生而非常善待他。最後一次信是在開學前來到，他說他已經結束工作，總共賺了四萬多。回家時給父母一萬五，弟妹每人兩千，他還剩兩萬多，一年的學雜費夠了，末了，他說回學校要請我吃大福利的排骨麵，還問我明年去嗎？

　　那年的中秋來的特別早，趕在九月上旬開學前來到，感謝蔣家父子，那年的颱風都是過們不入，稻子的收割是在中秋節的前兩天收割，割稻那天，父親拿兩百元給我，要我去買一條煙給開割稻機的工人，由於是整條買，只要一百八，剩下的我買兩瓶黑松及一串香蕉，因為稻子沒傾倒。所以割的很快，我們把稻子抬上牛車，送到曬榖場，一群國小的學生也來拾穗。

　　曬了兩天，稻子已經乾，連絡糧商來過磅，以每今兩元賣給糧商九千一百台斤,，自己留了三袋約三百台斤，日後從碾米工廠領回吃，糧商在中秋節那晚帶來一萬八千兩百元，以及一堆他什麼親戚種的柚子。

　　整個晚上，我很高興的在計算到底這一季賺了多少，父親逐項的唸給我，曾文水庫受益費4500、田賦4000、耕耘機整地1000、插秧工資及秧苗2000、除草劑500、農藥1200、機械收割1400、牛車工800、曬榖工400。我問父親還有沒有？他說就是這樣了。我心算能力奇佳，馬上說18000圓，我跟父親抱怨，為何沒有把我的工錢算進去？父親覺得很奇怪，自己人算什麼工錢。

　　中秋夜，涼涼的，夜色很美，渾圓的月亮，不知秋思入誰家？整個晚上我都一直在計算：18200-18000 = 200，我幾乎忘掉父親拿兩百元給我去買香菸的事！

　　一抬頭，月亮已經在頭上，圓圓的，看久了，忽然一個變兩個，就像200後面的兩個圈圈。幾天後，我帶著父親給我的一萬元搭車北上。